颜兮

一辆黑色的小车在空旷的柏油路上奔驰，车内开着空调，放着音乐，维克托跟着音乐哼着小调，勇利、海和克拉拉在后排，孩子们就在后排随音乐舞着，勇利在一旁看着克拉拉，海现在已经不用怎么管了，但克拉拉还是要看着的。

“维酱，总感觉这样不好。”勇利从后视镜中看着这个正在轻松开车的男人。

维克托语气轻松的答道：“没事啦～ Boss都说了自由活动，放心。”

几公里外的酒店，原本的3110和5240号房间已经空荡荡，只留下了住过的痕迹。

维克托他们跟着的是Danis在的灰色小车。一行人在前往Eltz Castle的路上。这是那位未婚妻想去的地方。听说是隐藏森林中的城堡。

昨天刚下过雪。道路两旁的风景都是银装。空气清新透着寒冷。

中途，勇利提出过跟维克托换一下，维克托坚持自己开过去。勇利就跟维克托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以免困意袭来。 

不知多久。远处银装素裹的森林上空的天空弥漫着层层雾气，缓缓舞着，为这片森林增添了神秘感，是否有天使居住在此。若是秋季，油画般的森林，色彩叠层或交错，使秋季更有美感与宁静，不忍打扰，或更想深陷其中。维克托这样想着。

跟着柏油路走，近两个小时的车程，他们接近了目的地。勇利见路两旁的树木明显变密了，路上行驶的车辆也增加了几辆。

“快到了哦～”Danis在电话里说。

车内立马热闹了起来。勇利抱着克拉拉，让她贴在车窗上看风景，然而克拉拉一脸疑惑的看着勇利。不仅是克拉拉，海也一样很疑惑。维克托问孩子们漂不漂亮的时候，没一个人回答他，却从后视镜看见勇利期待的看着窗外。

Eltz Castle在幽静的山谷里，周围被茂密的森林覆盖。一身银装的它，干净、纯洁、与世无争。两旁的落雪，树叶在雪的覆盖下尽力向来人展示自己的颜色。延伸的道路引导着来客方向，迷惑还是指引着。一米，两米，三米......一步步靠近，一步步深入，想掀开神秘面纱看清身居腹地的主人的模样。

周围已经停了些许车辆。

给孩子们穿暖和后，才让他们下车去玩。海没见过城堡，只是愣愣的看着。勇利知道他震惊到了，而且内心很是好奇想走近看看。比起宏伟的城堡，克拉拉好像更想玩雪。维克托光是抱着她就有点吃力了，更不用说她还一个劲的挣扎想自己走。小胖子又变重了，维克托心想。无奈他将克拉拉放下，牵着她往前走。

Danis和他未婚妻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跑远了。分开行动了。同行，不打扰。

来人更多的是拍照，打卡。勇利也不例外，他也想跟维克托一起拍照，还让其他旅客帮他们四人一起拍照。维克托则是看着周围的、身边的风景，不同的空气，将它们印在脑海。

他更愿意看身在风景中的勇利。他的笑，他新奇的眼神，偶尔不安的张望，还有呆呆的样子，蹲下跟海讲着什么，一副父亲的样子......对哦，他已经是一位父亲了。“维酱在笑什么？跟上了～”勇利的声音传到耳边，维克托回过神，是他。灿烂的笑容。就算时境过迁，还是他。

“好想谈恋爱啊～”维克托的内心告诉他，说出来，说出来。

“勇利，跟我谈一辈子恋爱好不好？”维克托本只想感叹一下，结果说出的这番话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不像求婚，也许像赌博。

勇利一时静静的没说话。周围的游客来来往往。

“不回也没关系。”维克托像是放弃了一样，故作轻松的抛开了。

就在抛开的一瞬，得到了回答。

“你再没有分手项的选择了。”

四目相视的瞬间。维克托松开了克拉拉，给了勇利一个拥抱，一个亲吻。周围投来的目光，仿佛是存在在另一个世界一样，互不干扰。

“你想要怎样的恋爱？热情？平淡？还是大汗淋漓不能言说的那些？”勇利最后一个说出来，维克托都觉得他很大胆了。“你真的是日本人吗？”“你不是早就知道吗？”两人相视一笑。明明是战斗民族的，都说是老虎，实际情况却是只大猫，勇利心想。

维克托已经不记得怎么是如何离开森林了。维克托在后排座位被勇利叫醒的时候，天快黑了。一行人在旁边的小村庄住宿。

“你错过了沿途好多美景。”Danis在一旁说。

“我早就拥有了最美的风景。”维克托在后备箱边搬行李边说。勇利见他自己搬行李就赶紧上前接下这个体力活。

Danis笑着揽过未婚妻，拖着行李箱赶紧退场。

维克托和勇利依旧选了两间房。房间内，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两间房面对面。

夜晚，趁着孩子们都睡了，两人开着门坐在门口。即使聊的事情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小事，也让两人久久不想分开。

即使什么都不说，你也和我一样感受相同。

第二天，一行人开往的吊桥，两人也像是自动屏蔽了其他人一样，只是享受着共同拥有的一分一秒。

勇利和维克托都很喜欢孩子们，但偶尔也会双双抛下孩子们，两人腻爱着。时隔多年后，克拉拉和海回忆起来，爸爸们只有撒不完的狗粮，仿佛没他俩什么事。

“维克托，这应该是我的新婚旅行吧？”Danis在旅途中抱怨着。

“欸？你不是还没有结婚吗？”

Danis看见维克托一脸无辜的样子，告诉他自己之后都没有时间和未婚妻出来旅游了。维克托连忙道歉说自己也没做什么。

Danis发誓不要再跟维克托一起出来旅游了。以前他就知道那些不合的传言都是假的，知道维克托有多爱勇利，但是一直以来以为勇利对维克托只是浅浅的爱了下，是能够随时抽身离开的混蛋，但他现在是知道勇利对维克托的爱一点都不比维克托的少。甚至会更多。那勇利一人独自在日本的那几年又是怎么熬过来的？Danis一边想着一边偷偷拍了勇利和维克托腻在一起的照片和俩孩子双双看着爸爸们的无辜表情。

当天，网络上热闹了一波。在勇利和维克托不知道的地方，新粉老粉们跑到Danis的推特下留言磕狗粮。

勇利和维克托晚上坐在靠窗的地方讨论了起来。

“Danis竟然偷拍我们。欸？你那是在干嘛？”维克托用推特转发了之后翻看了起来。

勇利凑过来看，想了想说：“跟你擤鼻涕？你都冻得流鼻水了。”

勇利动手想给维克托再演示一下，两人小声嬉闹了一番，直到看见克拉拉动了动胳膊，才不再出声，相互只是蹭着鼻子，然后彼此安静的靠着对方。

“你说两个小不点会不会看见？”

“他们都睡了。再说，我们又没做什么。”

勇利不知道他所说的“没做什么”在海眼里是不曾见过的自己。还在第二天，被海盯着看了一天。

从一早就感觉到视线的勇利边开车边从后视镜里看坐在后排的海，不知道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海饿了吗？”海摇摇头。“渴了吗？”又是摇摇头。

一行人到达希尔塔赫小镇。这是维克托想来的地方。勇利开始都不知道为什么维克托想来这个地方，但是在驾车的路上知道了。这的风景会让人想起长谷津的松林。

拿到预定的标间门卡，被酒店前台告知最好不要去森林的时候，维克托失落了好久。

“维酱，积雪这么厚也没办法的嘛。”

“但是......”维克托的语气无不透露着失望。

“正好，我们就去蒸桑拿了。”Danis说完就拖着行李箱带着未婚妻离开了。

勇利和维克托也来到房间。维克托对其他的还是没有任何挑剔，只是有点失望。

吃披萨的时候，勇利都觉得每个地方的不一样，这里的更像是土耳其烤肉和披萨的结合，正想跟维克托分享的时候，发现他心不在焉。

“维酱？秋天的时候我们再来一次？”

“欸？”

“那时候应该会更漂亮。”

维克托答应了。也许那时两个人都没有时间，都在各自忙着，自己也许在其他地方出差，也许......好好欣赏当下的风景才重要。

他们趁着天还没黑之前在小镇上走了会。孩子们玩雪玩得才开心。小手和脸都冻得红彤彤的却毫不在意。

“克拉拉玩得好开心。”勇利和维克托就在一旁看着两个小不点在不远处玩雪。

“嗯。”维克托在一旁答着，并说：“跟克拉拉在一起还是有很多欢乐的。”

有几个小孩在一旁看海和克拉拉玩雪的时候看得眼馋，最终是经不起诱惑，开始加入他们一起玩起了雪。明明语言都不怎么通，都在各说各话，玩的时候却能玩得开心。维克托在旁边看做“临时翻译”的海，以及一脸蒙蹦不出几个词的克拉拉，还有新加入的三个小孩不停的讨论着什么。

“勇利，我很好奇他们要干什么。”

“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吧。”

期待了一个小时左右，孩子们做了个不成形的雪人。在克拉拉的不断捣乱下，雪人的胳膊被捣散掉了。不那么好看，但总归有个结果。仅仅一个小时建立的友谊，在这座小镇，分别前相互约着明天继续一起玩耍。

维克托和勇利外面已经冻僵了，俩孩子跟着蹦蹦跳跳的往酒店去。维克托看着还在兴奋点的克拉拉，抓着自己的手指，一甩一甩的，立马把她抱起来在路上疯了会。海在一旁吵着也要玩，也要跟妹妹一样飞。

“维克托，你们可以去试一下桑拿。蒸完整个人都舒服了。”Danis开着房间门，见维克托他们回来了，立马推荐。

维克托也想去，自己都冻僵了。勇利估计也冻的不轻。“我们也想去，但是孩子们就没人管了。”

“克拉拉，要来跟叔叔玩吗？叔叔这里有好玩的玩具。”Danis边说边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个玩具，可能是买给别人的礼物，贴着的标签都还没有撕掉。

克拉拉经不起别人的诱惑，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陪着妹妹，等我们回来。”勇利蹲下跟海说。海答了声好就跟着过去了。

维克托又嘱咐了几句，两人才离开。

冲冲洗洗完，维克托直接赤身裸体的就往桑拿房里跑。勇利刚在腰间系上浴巾，看见跑得飞快的维克托，连忙在后面喊住他，想给他一条浴巾来着，但转而想到维克托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就放下了。

维克托回头见勇利腰间系了条浴巾。疑惑时间只有几秒钟后，走近他牵着他的手往蒸拿房的方向走。

进门的刹那，勇利不知往哪看才好了。是裸蒸。虽然之前就做了心理准备，但是现实的冲击性还是很大，一时间不知怎么办才好，显得很拘谨。

“勇利看着我就行了。”

维克托拉着他往房间的靠边的角落走，并坐下，然后端了两杯水，补充水分。

整个房间就勇利一个人腰间系着浴巾。在开始，勇利尴尬到一直盯着维克托猛看。这个人怎么能举止行为这么熟练自然，勇利心想。维克托笑着告诉他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就行了，而且除了自己也没人看他。勇利才慢慢的卸下心理包袱，整个人放松了些。

身体慢慢适应了屋内的暖意，驱除了寒气。维克托渐渐冒起了汗，不停的喝起了水。两个人每蒸个十几分钟就跑出去冲个凉继续蒸。直到身体完全暖和舒畅了两人才出门回去。

待到夜晚孩子们都睡下了，两个人才躺在床上小声聊起天。身体都暖暖的。

“刚刚在外面都要冻僵了。”

“蒸了个桑拿舒服了。想泡温泉了。”

维克托听见了接话道：“我也是。想想，还是长谷津好，每天都有温泉可以泡。”

“是啊。”勇利还没说出来就反问：“挪威应该也有温泉吧，我们回去后去泡温泉吧？”

“但是能够感觉很开心的只有长谷津。”

勇利没想到维克托这么久之后还是喜欢自家的温泉。“听到你这么说我已经很开心了。”勇利接着想说“有机会可以去长谷津泡泡温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维克托做了个决定。“我们去日本过新年吧！这样就可以趁机泡温泉了～”

勇利不可思议的看着维克托，但还是故作不在意的说：“今年恐怕是不行了，有机会再去吧。”

“不，有机会呀。离日本过新年还有几天，我们可以去的。”

勇利看维克托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还以为刚刚那句话是他的临时起意。到底是真是假？“能这样说我已经很开心了。新年真的不用回去了。妈问我们回不回去，我都已经拒绝了。”

“为什么？我票都已经买了！”

“什么票？”

“从慕尼黑到东京的机票。”

“不是回奥斯陆的？”

“说了回奥斯陆吗？”

“是慕尼黑到东京的？”

维克托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点开买票的信息给他确认。

天呐！一时间勇利不知道说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只有紧紧抱着维克托。原来维克托之前说的从慕尼黑飞回家，是飞回日本的，回家的票。维克托是什么时候买的票，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提前说就不是惊喜了。平时孩子们又在旁边，我可是一直在找说出口的机会。”

“但是，我也没有准备带回家的礼物。”

“我路上已经买了些礼物，没事。”

这个人已经全部替他安排好了。“维克托。”勇利抱着他，内心的欢喜，变成了对维克托的感谢，最后只剩下了对他的心疼。

“为什么你这么懂我？对我这么好？”

“你不要这么替我着想。我心疼你。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不带你回日本了。提都不打算提这个话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维克托问了句：“为什么？”

“你不适合日本的社会。这边才更适合你。或者去加拿大。”

“为什么？虽然，偶尔会闹点笑话，跟你在一起我不是过得挺好的吗？也没见有什么问题。”

“因为我舍不得去约束你。也不会给你讲规矩。”

这些维克托知道。独自一人的那几年里，偶尔也会跟日本人打交道。几乎无一例外都是非常注重礼节，时时面带微笑，工作上非常认真。跟他们的交流，维克托总是会觉得人家带着副面具一样，面具下是什么样，他就不知道了。

空气安静了好久才传来维克托的声音。“其实，我明年的场地还没定下来。Boss想让我回加拿大。我现在首选是日本。”

勇利听到维克托说他现在首选的是日本的时候，震惊到了，同时心里也小小欢呼雀跃的一番。但是，很快冷静了下来。“维酱，那你现在想选哪？”

“不知道。”

“没关系。慢慢考虑。你要是不想去加拿大，就这样在挪威也挺好的。我会陪着你的。” 

“不好。挪威好冷。加拿大也好冷。”

勇利稍稍用力的抱着维克托，好让彼此靠得更近点。小声试探着：“俄罗斯呢？”

“当年跟你在一起，就已经回不去了。”勇利听见怀里人用着小声自嘲般的语气说着，随后用着更小的声音说：“回去的理由也不存在了。”勇利感觉到维克托颤抖着，伴随着抽泣声。过了好久，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般断断续续的说：“三年了吧。”“好像是。”“不大记得了。”

勇利就静静的听着，什么都不说，只是抱着他，轻轻抚着他，安慰他。勇利对两人那段空白的时间还是会显得那么小心翼翼。待到听不见抽泣的声音了，接着传来的是轻微的呼噜声。维克托就这样睡着了。

勇利从被窝钻出来，看小家伙们掀被子没，结果发现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勇利示意他赶紧睡，把克拉拉伸出来的胳膊重新放进被窝里。检查好了一切后，勇利才重新回到被窝。维克托在睡梦中不自觉的伸手抱着勇利。勇利抱着他，搂着他，吻了他。

伸手拉黑了灯，给维克托掖了掖身后的被子。

还好，来找他了。勇利从始至终这样庆幸着。如果不来，两人会以什么形式再次见面。勇利总是会想起在梦中收到维克托离世消息的那个夜晚。也是他决定离婚和抛弃在日本的一切去寻找维克托的导火索。